212.二一二-《大秦国师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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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在客栈中住了许久,客栈中人对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,瞥见徐福的身影时,他们也只是感叹一声,哟,今个儿这美人儿是受了什么气了?脸色这般难看?
就连客栈中人都能瞧出徐福的面色不对劲,更别说等回到屋中后,嬴政和扶苏等人了。
“怎么回事?”嬴政不悦地沉声问道,同时上前扶住了徐福。
徐福突然间有种很玄妙的感觉,像是灵魂脱体一般,恍恍惚惚超然于空间之外,他能听得见嬴政在说什么,但他就是忽然间失去了那种和人世间的感应。胸口依旧闷得厉害,闷得他连张开嘴都觉得很累。
徐福的脸色隐隐发青,看上去实在骇人得很。
嬴政见过他生病的时候,苍白的,虚弱的,软绵绵的……但唯独没有这模样的。
扶苏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,他小心地伸出手扶住了徐福的另一只手臂,胡亥不太懂发生了什么,顿时一脸茫然,眼底还带着浅浅的恐惧,低低地唤了一声,“父亲……”
徐福闭了闭眼,眼前一阵发黑。
他靠在床榻边上,闭眼半天没有说话,动也不动。
所有人都被骇住了,谁也没见过徐福这般模样。在他们的心中,徐福都快接近无敌和全能的存在了,但是突然间这样一个存在都摇摇欲坠了,他们如何不彷徨茫然?
嬴政面容冷硬,沉着得可怕,他的手掌始终覆在徐福的手背之上,然后半跪在徐福的跟前,徐福不说话,他便也不说话,只盯着徐福的衣摆,目光冰冷……带着杀气。
徐福发觉自己像是陷入水中的蜉蝣,浮浮沉沉,飘飘忽忽,好一会儿才从黑暗之中脱离。他大口地喘了喘气啊,然后睁开了双眼。
睁开双眼后,周围的人便立即围了上来,嬴政眉毛一扬,“都过来做什么?让阿福如何呼吸?”
众人又立即跟触了电似的弹开了。
嬴政并没有立即出声问徐福觉得如何了,他只是盯着徐福,等徐福慢慢缓过神来。
徐福眼底从暗淡无波渐渐恢复到光华盛放。徐福有些恼怒韩终在背后下手,但是转念一想,韩终也就是个送到他脚下来的试金石!他有何惧?不过看谁本事高罢了。难道他还会畏惧了韩终和公子嘉吗?
徐福张了张嘴,开口声音微微嘶哑,“阿政。”
众人一听这称呼,顿觉人家要说私密的话了,哪里还敢再留?侍从们齐刷刷地就出去了,扶苏和胡亥倒是装作没感觉到一样,继续坐在一旁,眼巴巴地盯着徐福,等他继续往下说。
“我知道公子嘉的依仗是什么了?”徐福低声说出了后半句话。
扶苏脑子转得极快,立时道:“可是那韩终做了什么手脚?”
徐福口吻冷厉,“这可不是一般的手脚。我在咸阳宫时,用来进行六爻卜筮的钱币丢了一枚,我令宫人在宫中寻找,遍寻不得。那枚钱币,乃是初次成形的钱币,世间仅那几枚,是你父王依照我画出的图纸制出,后又沾有你父王的君主之气,之后更是被我贴身携带许久。而如今,那枚钱币却到了赵嘉和韩终的手中。”
扶苏不解,“他们拿钱币做了手脚?”
胡亥声音软软地插.进来道:“我知道,曾经在父亲给我的书简上见过。人贴身携带的物品,若是不慎流落在他人手中,很有可能被利用来下降头!”
扶苏面色陡然一变,眼中怒火灼烧。嬴政比他反应要沉着一些,只是一身煞气更浓了。
“巫蛊之术?”嬴政沉声道。
“应该是如此吧,我也不知我方才的反应,真的是因为他们驱动了术法,还是因为我的心理作用,又或是,我只是单纯的生病了。”徐福可不希望像自己诓燕王和太子迁那样,自己一着不慎也被人给诓了。
胡亥小声说:“方才父亲的模样太吓人了,从来没有见过呢……”
“寡人马上叫人来为你瞧一瞧。”
“不用了,他们怕是还没我高明。”徐福这可不是说的大话,他学了这么长时间的岐黄术,的确比旁人要高超许多了。“待我心静一静,便可为自己把脉一瞧。”
嬴政也不再劝,“现在可觉得舒服些了?”
“现在已经没事了,方才的感觉很奇怪。”徐福只淡淡说了一句,便没再继续说刚才的事儿了。他转而向嬴政说起了公子嘉和韩终的态度。
“他这是急了。”嬴政面色微冷,“司马尚已然死在了战场上,李牧被困,孤立无援。他赵嘉再着急,也无法名正言顺派出兵去救援李牧。王翦拿下李牧,不过时间上的问题。倡后已经越过赵王做主派出了兵将去接替李牧,说李牧若是不从,便就地斩杀。那将军打仗是个草包,玩阴的比李牧强多了。”
一旦赵国这道支柱轰然倒塌,那么赵国再顽抗也没用了。
公子嘉还真以为拿捏住了自己,便能拯救赵国?徐福自诩不是多么高尚的人,但他也向来不喜欢随意向人低头,尤其是向公子嘉和韩终低头。
“韩终的威胁,我是不会吃的。”徐福冷声道,“想要威胁我,那便等他们真有胆子敢杀我再说。”徐福知道,现在公子嘉和韩终都不会杀他,不敢,也不舍。如今就只能寄托徐福一人了,能更改秦王主意的,确实只有他一人。
杀了嬴政?那公子嘉和韩终也不蠢。
杀了嬴政,下一刻他们就会死得更惨。且不说如今倡后已经明明白白通秦叛赵了,若是倡后知晓秦王在邯郸,定然会与他们抵抗起来。公子嘉就算再有满腹心计,只一点便可以将他压死。他不是太子。
胡亥点了点头,认真附和道:“父亲说得对!”说完后,胡亥便扭动屁股,小跑着去抱了书简回来,“不怕不怕,胡亥和父亲一起想办法。”
嬴政沉下脸,“你可有把握?”
在他看来,徐福的命可就重要多了。
“自是有的。”徐福皱眉,“难道阿政不信我?”
“当然信你!”嬴政想要不想便道。
“那便成了。”徐福接过胡亥手中的书简,道:“韩终从前应当是听过我的名声的,他对我极不服气,这才想要挑衅我。若是我就此输了,实在丢脸。”
嬴政知道在这方面,徐福的坚韧不输韩非,也只得闭了嘴,但同时却在脑子里飞快地转动了起来,如何维护住徐福……
他立即命人准备书信,发回咸阳,令李信带兵,另分一路大军,直攻赵国邯郸而来。
若是韩终、公子嘉非要捏着徐福开刀,那他便用秦军践踏过赵国的土地,令赵国王室后悔莫及,恨不能选择投胎在百姓家而非赵王室。就算是一场顽战又如何?赵国注定挡不住秦军的前进!
嬴政甚至已经想到如何将那公子嘉剁成块了。
徐福哪里知道嬴政心底都开一个屠宰场了,他慢悠悠地翻动着书简,顺手还甩给扶苏一捆,“陪我一同找找吧。”
扶苏点头。
嬴政却是突然起身,“扶苏,你与寡人过来。”
扶苏不明所以地放下手中书简,随着嬴政走到隔壁屋中去了。徐福也没关注他们,他继续翻动着手中的书简,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许多的古法,因为有些文字是直接誊抄过来的,年代久远了,加上那个时候字体并未统一,所以徐福觉得实在难以辨认。
幸好有的光看看字形,勉强能推测出是个什么意思。
没一会儿,胡亥指着竹简道:“父亲,你看……我们可以给他们下诅咒啊!肠穿肚烂,碎尸万段,数箭穿心……我们挑一个吧!”
徐福对上胡亥那张天真无邪的脸:“……”我们不应该是在找怎么解决他们下的降头吗?
“父亲,你觉得怎么样?”胡亥眼巴巴地盯着他,一脸“求表扬”。
扶苏大约是与嬴政说完话了,正巧推门又进来了。徐福抬头看了他一眼,扶苏的脸色实在不大好看,有些白,脸颊上又飘着红,他目光复杂,却又隐隐透着坚韧。
这是……怎么了?
徐福不由得出声道:“方才可是你父王训斥你了?”
扶苏扬起头来,笑着摇头,道:“不是,父王只是告知我,如何能护住父亲,方才是与我商量法子呢。”
“是吗?”
“是啊。”
徐福细细瞧了瞧他脸上的表情,没什么不对,已然恢复自然了,这才放下了心。
唉,为什么始皇的儿子他还要来操心呢?自个儿都不保了,还要来操心孩子的教育问题!
胡亥扯了扯徐福的袖子,“父亲,快看!”
扶苏见徐福一脸“不想搭理”的表情,自觉地上前解围,“胡亥,在看什么?”
胡亥指着上面的咒术,问扶苏:“哥哥,你看,怎么样?我们选一个,给他们咒回去!”
扶苏看着上面的字,眼皮一跳,头皮一麻……
什么公子嘉啊,什么韩终啊……干脆开门放胡亥得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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