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 暗箭-《皇后是这样炼成的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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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叶蓁蓁和纪无咎对视一眼,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相同的意思来。

    庄妃是皇后手下的第一人,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,她都没有理由陷害皇后,那对她一点好处也无。

    除非她投奔了别人,但现在这种时机,现在这种格局,背弃皇后转身另投,那更是下下之策。

    这次庄妃被人利用,也是因为对方在坤宁宫中找不到突破点,只好从外围下手。

    至于幕后黑手是谁……呵呵。

    贤妃虽聪明,但她做出的局,总会带上一种强烈的个人风格,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她所为,那就像是用竹签搭就的楼阁,虽精妙绝伦,但每一个连接处都是致命的脆弱,稍一碰,便会全部坍塌。

    她以为自己多么神机妙算,布的局多巧妙,实际上,只是在卖弄聪明。把她的智谋和纪无咎的摆在一起,高下立现。

    当然了,太后是把好刀,所以有她在前面挡着,贤妃只要负责出主意便好。真出了事儿,也揪不到她头上。

    这对儿组合实在让人头痛。叶蓁蓁心想,一个是纪无咎的亲娘,一个是他最器重的臣子的女儿,且地位不低,两个都不好大动。但若是不给她们点教训,这两人又像是打不跑的癞皮狗,总要黏上来咬你一口,恶心不恶心。

    “蓁蓁,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?”纪无咎问道。

    作为直接的受害人,叶蓁蓁自然希望重罚她们,但这不现实。不管她多么想把那两个人按在地上用鞋底儿抽,她都必须考虑纪无咎的感受,总不要让他为难才好。当皇帝,本来就辛苦,若是后宅不宁,更是苦中之苦。

    于是叶蓁蓁叹了口气,答道:“你自己看着办吧,不用考虑我。我是块硬石头,自是任何宵小都不惧的。”

    纪无咎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拥着,轻声叹道:“总有些人,以为朕不动他们,是因为动不了他们。你说,跟这样的人,我又怎么讲情分?”

    叶蓁蓁从他这话中听出了无奈和哀伤,她反抱住他,安慰道:“你……别难过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难过。我还有你。”只有你。

    有些时候,严刑拷打可能是一种不太人道的逼供手段。但是对于有些人,不打是不行的。经过一夜的严刑审问,许氏的一房管家果然招了。这房管家是许氏的家生奴才,男的是许尚永一府的大管家,女的是夫人面前的红人。

    许尚永就是许为容的父亲,太后的亲弟弟,他曾闹出奸污良家妇女致使对方自杀的惨案,后来纪无咎钦命此案严办,许尚永就被判了绞刑,已被处决。现在这一府当家的是许尚永的大儿子许令,许为容的胞兄。许尚永一生风流,儿女众多,却只有许令一个嫡子。大夫人简直把许令当作命根子来养,加上他那个不成器的父亲,上梁不正下梁歪,导致许令从小就长得很歪,一身的纨绔习气不算,又有个当太后的姑妈,简直了,一般二般的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。他身边又聚了一班酒肉朋友,每天甜言蜜语地把他捧到天上去,更让他找不到北。

    根据管家夫妇的招认,他们确实是奉了主子的命令,一起散播关于皇后娘娘的谣言。审讯的官员问得很仔细,不只管家媳妇承认大夫人下了这个令,管家也承认,大少爷也掺了一脚,下令让他这样做。

    纪无咎把手中的供词放在案上,对跪在地上的人说道:“传令下去,立即逮捕许府上下,无论男女老幼。许令及其母单独审讯,其他人暂时羁押,听候发落。”

    “遵旨。”

    这时,冯有德走进殿内,对纪无咎躬身说道:“皇上,方大人奉旨觐见。”

    “让他进来。”

    方秀清一直在内阁办公,离养心殿不远,他被纪无咎传见惯了,因此也不觉有什么,只当这次也是有公事要交代。然而纪无咎从他进门,一句政事未提,只和他聊了聊贤妃。

    纪无咎说得含蓄,方秀清却越听越心惊,听了几句话,冷汗几乎快要掉下来。皇上虽未挑明,但话里话外流露着对贤妃的不满,即便夸她,也是皮笑肉不笑,咬着牙说那么两句好话,听在人耳朵里,比直接骂她还惊悚。

    这可就有意思了,贤妃已经入了宫,是皇上的女人,按理说她做错了什么事儿,皇上直接处罚就好了,为什么要把他这个外臣宣进来说这些话?

    是为了警告他敲打他,还是为了提前告诉他一声要收拾她女儿?抑或只是想告诉他,看在他的面子上,这次网开一面饶他女儿一次?

    无论是哪一种情况,有一件事是肯定的:自己女儿这次犯的错误很大,很可能触了皇上的底线。

    方秀清不知道纪无咎到底是怎么个态度,因此也不敢多说,只道:“微臣管教无方,让皇上为贤妃操心,实在令微臣寝食难安。”

    “朕倒没操什么心,真正操心的是皇后。”纪无咎答道。

    看来此事很可能与皇后有关,方秀清心想。叶家女儿果然不可小觑,当初被纪无咎视若仇雠,现在帝后二人似乎琴瑟和谐得很。

    纪无咎又说道:“既然管教无方,那就再好好管一管吧。”

    这可就更有意思了。莫说皇家,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儿,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似乎轮不到当爹的再来管教了吧?后宫的女人,想回趟家都费劲儿,他更是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再见女儿,即便见了,也要依君臣之礼,到底谁管教谁啊?

    虽然这话听起来匪夷所思,但方秀清是个人精,从养心殿出来,回到内阁时,他已经回过味儿来了。

    自己闺女,怕是站错队了!

    自古以来,当皇帝的最忌讳的事情便是有人意图夺走他手上的权位,为此,父子兄弟自相残杀都不是罕事,何况区区一外戚?许氏是太后的母族又怎样,当年纪无咎他爹连亲哥哥都照杀不误,现在他,面对自己的外公和舅舅,又怎么会手软?太后以为自己是皇帝的亲娘,就可以为所欲为,有恃无恐,但是出了迎立新君这件事,必定会造成母子离心,到最后很可能出现皇上与太后势不两立的情况。

    遇到这种事情,自己那精明的女儿竟然敢公然站队,还敢站在太后那一边。

    她这不是找死是什么?

    方秀清的心沉了又沉,暗骂贤妃糊涂。当初她在家时,是兄弟姐妹里出挑的,浑身都是心眼子,言谈举止又稳重,颇有他的风范。一度他十分遗憾这女儿不是个男孩儿,不能一展抱负。后来把她送进宫时,虽免不了担忧,但对她还是有信心的,传闻中叶修名那孙女是个跋扈任性的,应该不难对付。

    现在看来,叶家孙女把皇后一位坐得稳稳当当,反观自己的女儿,却在一步步往绝路上奔,也不知道是她自己作的,还是老天爷的意思。

    方秀清垂头丧气地回到内阁。叶修名看到他,颇觉惊讶。官场上混的,都知道把心情藏着,脸上带着统一面具,方秀清喜怒不形于色,鲜少见到他这样。

    叶修名虽最近也因为皇后谣言的问题头痛,但这会儿看到方秀清似乎比他还心情糟糕,于是他心情稍微好了些,笑着问道:“方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?不如与老夫说一说,老夫或许可一尽绵薄之力,为你排解一下?”

    方秀清疲惫地拱拱手:“有劳元辅亲询……因为办事不力,被皇上亲自督导了一番。”

    皇上骂谁也不可能骂你。叶修名心想,也不揭穿他,只是亲切地拉着他的手臂:“哦?所为何事?老夫与你在圣上面前说和几句吧,皇上或许可给我几分薄面。”

    方秀清懒得跟他扯皮,把他的手一推:“不劳元辅费心。”

    叶修名看着他的背影,心想这家伙连面上的客套都没心思维持了,看来真的出大事了?

    这头方秀清在案前坐定,手中把着一支毛笔,两眼出神。他仔细回想着纪无咎方才那句话,好好管一管?好好管一管?

    皇上的意思,难道是想给他个机会,让他拉贤妃一把?

    如果真的是这样,那皇上待他方家还真是仁厚。说句不好听的,皇上无论怎么处理贤妃,他方秀清都没资格放半个屁。但两人怎么说也是父女,贤妃有个不妥,方秀清也捞不着好处。现在皇上没有直接收拾贤妃,而是先知会他,再给他女儿一次机会,这完全是皇上心软,买他面子。

    放眼整个大齐,怕也只有方秀清能有这个面子。

    方秀清叹了口气,提笔写起折子来。这个折子当天便送到了纪无咎的案上,纪无咎看完了折子,用朱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字:准奏。

    贤妃觉得自己的计策成功了,叶蓁蓁要完蛋了。

    方秀清上了折子,说夫人病重,思念女儿,希望皇上恩准贤妃回家省亲。纪无咎想也不想便答应了,让贤妃第二天便回家。

    这么大的恩典都给了,说明皇上在向她示好。

    一定是叶蓁蓁被诊出怀孕,皇上恼羞成怒。但是这种丑事,他大概不愿声张。

    经过这次,皇后想要翻身可就难了。

    皇上主动示好,废后指日可待,想到这些,贤妃怎会不开心?她去了坤宁宫,在太后面前说了好些乖巧话,把太后哄得合不上嘴,两人一时都意气风发起来,专等着把叶蓁蓁踩在脚下。

    次日,贤妃风风光光地回了方家。本以为母亲确实身体抱恙,然而她虽面色憔悴了些,但身上没什么不妥。

    贤妃与母亲说了些体己话,不知为何,母亲在说话间有些心不在焉,说了没一会儿,便偷偷说道:“你父亲想见你。”

    方秀清早已等候多时。贤妃知道父亲有话对她说,因此屏退了众人,只留方秀清一人和她在房间内,外面让人把守着。

    不在人前,方秀清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了,问贤妃道:“流月,你最近可有做过什么得罪皇后的事?”

    贤妃一愣,答道:“不过是上次先蚕礼之事,我已和皇后赔过罪,她也说了不再追究。父亲不必再惦念此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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