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 相拥-《光芒纪(全四册)》


    第(3/3)页

    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,他把她抱在怀中,即使在那么狼狈慌乱的情况下,他的怀抱依旧那么稳当,仿佛可以遮蔽所有风雨。

    而他低头望着怀里的她,低声问: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听伊文姐说,你在隧道这边出事了,然后我打电话给你又不接,所以我就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的电话掉在车座夹缝里了,车门又被撞坏打不开,手指触到了一点点,接通了,但拿不回来。”他凝望着她,抱着她的双手收紧,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,“深深……我那时,听到你的声音了。”

    叶深深竭力想对他笑一笑,但最终出现在脸颊上的却是温热的泪。她轻轻抓着他的衣袖,轻声说:“后来你就再也没说话了,我好担心。”

    “嗯,因为我听到你的声音后,急切地想要将它拿出来,结果,却反而滑落到了更深的地方。所以我放弃了它,开始往外走了。我想,我要去找你。”

    而叶深深捧着那接通的电话,一直守候到它没电为止。

    他的声音近在咫尺,真真切切,再不是电话那头传来的虚幻声音,更不是以往那冰凉的嗓音。

    叶深深沉浸在他那不由自主泄露出的温柔眷恋之中,呢喃般地重复他的话:“是,我也要来找你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呢?”他静静望着她问。

    为什么?

    四目相望,那中间许许多多无法说出的话,都在叶深深的喉咙之中。

    因为你是与我彼此承诺过一辈子的人,因为你是我走到现在的支撑,因为没有你的话,我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下去。

    然而,最终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没有意义,叶深深闭上眼睛,只低低地说:“因为我们说好要并肩前进的,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她听到他轻轻的笑声,仿佛怕她看见自己的笑,他低头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她的发间,但那愉快的笑却搅起了轻微的气旋,在她的耳边撩起几缕发丝,在她的脸颊上轻微地触碰,令她心口激荡出无可遏制的波动。

    他将她放在旁边一辆车子的前盖上,捧起她的脚检查了一下脚底板。

    叶深深顿时脸红了,因为现在她的脚好脏,全都是泥巴,还被几块玻璃扎着,真是一塌糊涂,惨不忍睹。

    “别动,我先帮你把玻璃弄掉。”顾成殊却一点都没有嫌弃的样子,捧着她的脚,俯头极其小心地将那几块玻璃轻轻拔出来。

    幸好叶深深没有走到玻璃密集处,而且刺进去之后也没再踩在地上,所以都只扎在表皮而已,流的血也已经停止。

    他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,用那柔软的薄羊毛料子轻轻擦拭她的双足,问:“还有玻璃在里面吗?”

    叶深深摇摇头,说:“没有了。”只是伤口还有点疼。

    “那我们走吧。”他望着她微蹙眉尖的样子,丢掉外套后再度抱起她,“现在是下午两点半,你的比赛估计已经开始了。”

    她才如梦初醒,点了点头,怅然若失地说:“是啊,我失去比赛资格了。”

    他却问:“沈暨没有陪你来吗?”

    叶深深点点头:“有,但他可能对我放弃比赛而来找你有点失望,就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顾成殊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,并没说什么。叶深深看着他暗沉的目光,立即抓住他的手,说:“沈暨和我,是决定一起实现梦想的好友,一起对抗艾戈的战友,所以艾戈拼命在我们面前分化你!”

    顾成殊听她一下子说中自己的心事,略有点不自然地别开了脸: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叶深深揪住他的衣袖,在心里暗暗地想,哪儿知道啊,顾先生你这么冷静淡定、睿智从容的人,为什么会中计啊!

    不过,这是不是也说明,她在他心中,是属于非常特殊的那种,所以他才会这样失常呢?

    叶深深有点开心又有点羞愧自己这种自得的想法,不自觉地将自己微红的脸埋在了顾成殊的胸前。

    顾成殊却完全不知道叶深深心里从怨念、疑惑到喜悦、骄傲、羞怯走了那么大一圈了,他抱着她一边往外走,一边低声问:“你知道沈暨为了你,重新回到艾戈身边做助理了吗?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我知道。”叶深深低低地说。

    “那么,他应该会回去帮你处理这件事的,至少,能为你拖延时间。”顾成殊毫不怀疑地说。

    叶深深顿时睁大眼睛:“真的吗?”

    “猜的。”

    她顿时无语,只能轻轻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臂弯上。

    前路很长,但他的怀抱很稳,对得起他常年自制的锻炼。

    他抱着她走在被苍白灯光照亮的隧道中。周围全都是哄闹喧哗,但他们两人却在这样忙乱的时刻,四目相对,不觉忘却周围的混乱。

    叶深深得理不饶人,问:“顾先生昨晚不是对我说,不会来巴黎看我的吗?”

    顾成殊略有些狼狈,声音也有些不自然:“我做了个梦,后来失眠了……”

    叶深深心想,失眠了和来巴黎有什么关系呢?

    “我想了很久你在电话中说的那些话,一直睡不着。我觉得,我可能是被艾戈算计了。”他说着,垂眼看着怀中的她,轻声说,“就算不是被算计,我至少也不应该处于劣势。”

    叶深深眨眨眼看着他,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而顾成殊则将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一些,让她贴近自己的胸膛。

    他没有说出自己夤夜不眠,辗转反侧想过的那些事情,也没有说出自己一想到以后不能与她再在一起时,心里的那些绝望与痛苦。

    那时他赌气地想,虽然她与沈暨有那么多的亲密过往,可他又不是没有。至少,他有那个平安夜与她通宵共守的记忆;他有电梯口那一个吻落在她的额上;他还有她守候了半夜送来的珍珠和那一句“生日快乐”。

    还有,她对他说出“一辈子”的时候,那坚定而明亮的笑容。

    隧道出口已经在他们面前,暮春的日光从外面炽烈地投入,照到他们身上时,让叶深深不由自主地微眯了一下眼。

    丢弃了外套之后的顾成殊,衬衫袖子上闪烁的一点黑珍珠的奇妙晕彩,让她的唇角微微扬起,心中充满愉快的心情。

    她说:“顾先生,袖扣很好看。”

    顾成殊的目光落在她的锁骨上,看见了那颗落在她脖颈上的珍珠。

    他说:“项链也不错。”

    她开心地拈住那颗珍珠,在唇边轻轻碰了一下,说:“本来我在想,送它给我的人不肯来的话,或许它能给我勇气,陪我安心度过最难熬最忐忑的比赛,又或许,它能代替那个人,看见我幸福的那一刻。”

    她含笑仰起头,在他的怀中望着他,问:“你呢?”

    “我是被迫无奈。”他低头望着怀中的她,声音喑哑而艰涩,“这对袖扣的主人对我下了咒语,让我心力交瘁,整晚整晚地睡不着。我曾经发狠把她的号码屏蔽,也曾经发誓永远不再理会她的事情。可昨天我半夜惊醒,终于认命地承认,我没办法对抗她,就像我没办法抗拒命运将我们的人生紧紧编织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叶深深默然偎依在他的怀中,听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,如此急促。

    “本来我想,这是最后一次了。我过来找艾戈,就是准备不管用什么办法,都要让她的人生顺利踏上辉煌的起点。”他的语调有点不稳定,可他没办法抑制,谁叫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跟着怀中的她一起紊乱了呢?“可如今,知道了她也喜欢我,所以无论如何,我得把她抢过来,不管对手是谁,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的,不管道德不道德,既然曾经抱在我怀里,我就绝对不能放下。”

    叶深深默然无声。她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胸口,这样,她那些未曾落下的泪,会立即被他柔软的衣料全部吸走,这世上除了他,谁也不会察觉到,她的软弱与幸福。

    前方是交通封锁线,他抱着她走过了最后一段路。

    暮春的路旁有些荒芜,杂乱而细小的花开在草丛之中,远处午后的流云低得几乎触手可及。

    无数的车辆在等待,无数的人站在外面翘首守候。

    许多人相拥在一起,庆祝亲友平安归来。激动的泪水与惊惶的笑容上演在他们的周围,有人在等待,有人在期盼,有人在牵挂,有人在相拥。

    在这般混乱而温馨的场面,嘈杂而幸福的氛围中,顾成殊将怀中的叶深深托高了一点,低下头,亲吻在她的唇上。

    周围人声鼎沸,他们淹没在人群之中,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,也没有人知道她一路走来,从摆地摊到开网店,磕磕绊绊地经历过多少艰难险阻,才终于以流血的双足走到这里,与他相映生辉,珍惜地交换这一个吻。

    这世间无数的生离死别,悲欢离合,成全她与他并肩而立,准备好以一辈子的力量去高飞天际。

    即使前方迎接她的,是无法想象的风雨雷电。


    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