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五.托付-《玉堂佳偶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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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夜难眠,次日才交卯初,覃楠兮就起身赶往城西的若水庵。

    晨鼓恰才鸣罢,四下仍是蒙蒙的昏黑,东方极远的天边,一线晨曦,挑破了昏暗,像是晕进墨砚了清水,逐渐化开了天心里浓稠的黑暗。

    红墙金瓦的禁城,像一只披着琉璃华衣的巨兽,悄然伏睡在城北,仿佛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,吞噬了所有令人目眩神迷的荣华和富贵。

    街市上,行人还很稀疏。大将军府的车马仆从,浩荡而静默,匆匆向金光门外的若水庵去。然而,车行了还不到三里,就被一匹自后追来的急马拦住了去路。

    来人是覃府的下人,截停了将军府的马车。就见一个灰兰布衣的年轻人飞身下马,趔趄着跪倒车前,话还未出口,倒先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到底出了什么事?”司徒逸牢牢挽住覃楠兮,挑起车帘,忍不住逼问来人。

    布衣小厮顾不得许多,抽动着双肩,叩头在地哽咽起来:“将军,小姐,请速速回府,老大人,老大人不好了……”

    覃子安缠绵病榻已久,病势也是时好时坏。虽早已心知大势已去,可猛然听到这“不好”,覃楠兮和司徒逸还是惊痛不已。

    吩咐了车马迅速调转车头,司徒逸夫妇归心如箭,疾奔崇义坊覃府而去。

    不出两刻,马车已稳稳停在覃府门外。

    此时天色已大亮。浅夏的晨光,犹如水底浣洗过的月纱一般,轻透明朗的软软泄在覃府朱红高阔的门头上。罩着那高贵以极的朱红色,仿佛蒸腾起一抹奇异的光辉,红森森的一团,像是鲜血般凄厉,又像是锦绣般绮靡。

    府门上,已是车马凌乱,扎满了络绎赶来的高官勋贵。覃子安一生不朋不党,正直敏敬,因而,朝党之上,多有真心倾佩敬慕的同僚。

    他病势突然沉重。不过几个时辰,消息犹如生翼迅速传遍朝中。漫说同僚,甚至连在骊山温泉的皇帝,也先将身边最得势的内监首领派来探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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