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五.托付-《玉堂佳偶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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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覃子安安养的临水书阁外,早已站满了一身绯紫的大员。三位太医院的老太医,正在门前抵额商议,时不时的,三人会同时摇头叹息。一众覃子安亲近的门生,牢牢守在门口,神色凄惶。其中有一二情感脆弱的,已是哭的双眼红肿,浊泪纵横。

    众人见了匆匆赶来的司徒逸和覃楠兮,忙躬身行礼。

    司徒逸匆忙回礼应付,扶着哭的几乎断肠的覃楠兮直奔楼上。

    寝室里清幽的书香中透着浓重的药气,榻上的覃子安仿佛一段颓败的朽木,深深陷在一团柔软的锦绣中。他面色腊白,沉重的呼吸声中,还有嘶嘶啦啦的牵扯声,塌陷的眼眶,时而微微震动一下。

    直身跪在榻脚边的覃楠甫神色凄哀,一旁跪着的萧落梅泪意不绝,削薄的双肩不住抖动,极力压制着哭泣的声音。榻畔跪着的小飞哭的两只眼睛桃一样,时不时埋首下去,轻轻擦拭覃子安唇角渗出的涎水。

    覃楠兮忍住哽咽,双膝一沉,直直跪下身去。小心的捧起父亲细瘦修长的手,拢在了自己颊旁。

    依旧是这一双手,这双总是疼溺的抚揉着她头顶的手,却再寻不出往日手心里的温暖而干燥,也寻不出指节中的铮然和遒劲了。这双手,是慈父的手,却也是权忠的手。它曾以笔做刀,安天下,伐残暴,定乾坤,护贤良。而如今,却只剩下黧黑的焦皮,勉强裹着一段枯朽的瘦骨,无力而透着无尽的死气。

    司徒逸看的大恸,撩衣跪在榻边,强忍住哽咽,轻轻唤了声:“爹~”

    昏沉中的覃子安听到司徒逸的声音,一双枯井般的浊眼里,忽然闪出惊人的光华。他是在等他,有些事,他只能托付给他。历经了两朝五帝,宦海浮沉三十多年。覃子安深知,有些事,只能托付给有些人。

    小飞忙体贴的扶覃子安起身,在他身后垫上许多锦垫,才勉强支撑住了他的身体。

    覃子安感激的望了小飞一眼,微微点头。枯瘦的手指落在覃楠兮脑后,轻轻揉了揉,隐隐夹杂着咳声的安慰,也是断续而无力,“人生于世,终有缘尽之日,好孩子,不哭。”

    覃楠兮一听,更觉心被层层剖开。子欲养而亲不待,是这世间最无奈最深沉的痛。埋首父亲身边,她牢牢拢住他枯瘦的臂,徒劳的想拖住他缓缓离开的脚步。

    “兮儿~”覃子安轻唤了一声,老泪浑浊。他将自己对女儿的亏欠和愧疚,统统化在了其中,缓了许久,才无力道:“你们都下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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